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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象中,姥姥姥爷就像是一对冤家,每次回老家探望,他们俩都在互相嫌弃。
姥姥嫌弃姥爷老是管着她这管着她那,还总是不听她的劝告和建议。
而姥爷则是嫌弃姥姥爱唠叨,一点小事就开始啰嗦个没完。
这时我们总要装模作样地给他们开导一番,其实心里都明白,老两口其实谁也离不开谁。
最惨的是我们这群年轻人,莫名其妙就被喂了一大口狗粮。
1
每年的农历小年这一天,老家隔壁的村子会有一个年前最盛大的小年集,大多数人家都会在这一天置办年货,我们家也不例外。
去年的农历小年,对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来说,没有了往年的欢乐和热闹。
那一天,父亲和母亲早早地就起来去集市上置办年货,来来回回一直忙活,过年的气氛也从这一刻开始明显了起来。
九点多的时候挣,我扎着从床上爬起来,在家这个点起床,俨然已经成了我的习惯。
每到年根,剪头发是我最头疼的事,倒不是说老家美发店的水平不行,而是等的时间太过于漫长,借用一句广告语来说,“剪发二十分钟,等待三四小时。”
心里虽有不满和抱怨,但头发还是要剪的。我头发就像荒原上的野草,生得密,生长的速度也奇快,要是留着过了年,一准变成杀马特。
从镇上剪完头回到家时,已经快下午两点了。父亲母亲的年货购买工作也即将接近尾声,两个人正在核算着今天买年货的支出,母亲一向精打细算。
正要打开电脑,桌子上母亲的老式诺基亚嗡嗡地震动起来,经典的铃声由小渐大,惹得我有些心烦意乱,母亲在里屋喊着让我接一下电话。
“喂,三姨啊……”
我刚打了声招呼,便被电话的另一端的三姨打断了。
“喂,振啊,快让你妈来老家,你姥爷摔倒了……”
三姨的声音不大但非常着急,听筒里不时传来舅舅的声音。我突然意识到出事了,一边大声地喊着母亲,一边向里屋走去。
母亲责骂我一句,怪我打乱了他们的对账,就这火急火燎的急脾气,以后成不了大器。
我把手机塞到母亲手里,抢过她手里的零钱,把三姨的话给她重复了一遍。
母亲听了很慌,三姨做事一直都很稳妥,一般小事是不会打电话的,这么着急通知我们,大概是姥爷的情况不容乐观。
2
母亲扔下手里的零钱,责骂了一声还在记账的父亲,示意他抓紧跟自己回老家看看,然后随便摸了一件外套就往门外跑去。
父亲赶忙放下手里的本子和笔,摘了老花镜,嘱咐我一声锁好门,便跟着母亲跑了出去。
姥爷一共育有四个儿女,母亲排行老大,舅舅是老幺,除了二姨远嫁,我们这一家子人都住在一个村里。从我家到姥爷家走路也就两三分钟,平时来往走动倒也方便。
我急匆匆跑到老家门口时,表舅家一个表哥正在将他的新车往胡同里倒,胡同口的路是老路,多少年来都没有修,一直是姥爷填填埋埋,路面坑坑洼洼,车倒得格外困难。
我心里不由地发慌,看来姥爷伤得不轻,都到了准备用车送的地步。
姥爷82岁高龄,搁早些年已经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人了。虽说身板硬朗,也能下地干农活,但毕竟年龄大了,一点磕磕碰碰就是大毛病。我不敢多想,跟正在倒车的表哥打个招呼就往家里跑。
3
老家的北屋,两扇锈了的铁栏门大开着,风摇动着它们吱嘎作响。过年才能团聚的一大家子人提前在这老屋里聚齐了,呜泱泱地把姥爷围在中间。
瘦弱的姥姥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,站在最外层,一言不发,脸色沉重让我心里不由得害怕。
姥爷坐在有些年头的太师椅上,麦黄色的皮肤略微显露出病态的惨白,原本就画满皱纹的额头现在扭曲得就像黄土高原上千沟万壑的地貌。
他虚弱地靠着椅子的后背,浅薄而迅速的呼吸告诉我们他非常痛苦。
舅舅,三姨还有母亲站在一边,焦急的他们却丝毫不敢有所动作,只能不断地问着,“哒(家乡话爸的意思),你感觉怎么样了?”
姥爷深陷的眼睛像两口没有水的老井,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开一合,有气无力地说出两个字,“尿了……”
深黄色的液体从姥爷的裤腿里流了下来,在水泥地面上汇成一滩,干燥寒冷的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尿骚味。
小便失禁,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,这种情况非常严重。
舅舅看见表哥走进门来,转头跟母亲三姨他们说,车已经来了,医院。
母亲和三姨想把姥爷搀起来,看他能不能自己走,焦急的舅舅急忙摆手让母亲停下,魁梧的身子往下一蹲,贴着姥爷的身体就把他背了起来,就如小时候姥爷背他一样。
舅舅爱干净是出了名的,忍不了身上有半点脏污,夏天贴身的衣物稍微有点汗渍,必须脱下来洗。那天他的两只脚都踩在地上的尿里,身上的外套也沾了尿,丝毫没有在意。
看着他背着姥爷的背影,我打心眼里敬佩,他是个孝子,也是个英雄。
姥姥佝偻着她早就挺不直的腰背,翻箱倒柜找出一条干净的保暖裤,想要给姥爷换上,怕他坐车不舒服。
三姨接过保暖裤跟姥姥说,医院要紧,医院看情况给姥爷换。
姥爷就像一件上了年岁易碎的老古董,被舅舅小心翼翼地放倒在车坐上,咧着嘴,一头大汗,车门外是我们这一大家子十几口子人。
姥姥站在门口,矮小佝偻的她扶着大门的门框,半白的头发被风吹得不再整齐,紧皱得像是再也抹不平了,就像是谁悄悄地按下了快进键,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姥姥,一瞬间变得无比苍老。
4
车子的载客数有限,去的人多了也显得麻烦,我和三姨家的两个表妹,舅舅家的表弟,留在老家负责照顾姥姥,防止她老人家出意外。
车子开出老远,拐个弯不见了。姥姥还站在门口久久不愿回家,是在送别什么,还是担心什么。
过了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,开始念叨姥爷摔倒的来龙去脉,脸上满是担心和愧疚,语气里有些责备。
在小年集之前,姥爷已经摔倒过一次,只是姥爷不服老,感觉自己摔得不严重,休息了一天感觉没多大问题,就没有通知我们。
小年集那天,姥爷一如既往地早早起了床,在家里忙活了半天,跟姥姥说一声就想去集市买年货。
姥姥担心他的身体,坚持不让他去,可姥爷是个倔脾气,决定了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。趁着姥姥收拾东西的功夫,一溜烟儿自己溜达着去赶集了。
姥爷这一去就出了大事,回来的半路上身子一软整个人就倒了,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摔在地上,当时就躺在地上两腿没劲儿,站不起来。
这年头没少报道扶老人被讹的,人人都怕被赖上,姥爷被人当成碰瓷的,任凭他怎么求救,就是没人敢上前扶他一把。多亏我们村的一个爱凑热闹的大爷及时发现,赶紧找人给送了回来。
被送到家的姥爷非常清醒,姥姥对他摔倒的事并不知情,一边埋怨着他一边给他倒水。
姥爷渐渐对姥姥没了反应,整个人倒在椅子上,像死人一样昏了过去,狠狠地倒吸着气,姥姥怎么摇他都不回应,吓得她疯了一般地跑出去叫人。
姥姥坐在椅子上,手脚不停地动作,努力重现着当时的场景。我们一群人听得心惊胆战,心里很是害怕。
老家在整个村子的最北方,离舅舅家也就一百多米。表弟说,姥姥是跑着进他家的,当时都快走不动路了。
姥姥去年83岁,几十年的岁月把她的脊背压的像一个倒着写的“L”,小时候被迫缠过脚,我们都见过她那象征着封建的变形的脚掌。
姥姥用她“三寸金莲”的小脚跑起来的样子很难想象,那一定是撕心裂肺的痛,但那一刻,她顾不得。
舅舅一群人接到消息来到老家时姥爷已经醒了过来,后来三姨一家和我们一家就到了老家。
5
老家的冬季天黑得特别早,刚过五点红彤彤的太阳就下了山,黑夜就像一口大锅,慢慢把村子扣在里面,留下寒冷的北风来回呼啸。
不一会儿天彻底黑了下来,姥姥摸索着打开悬梁上的灯。那盏白炽灯瓦数不大,幽幽地发出橘黄色的光。她拿过一个小马扎在火炉旁坐下,开始生火烧水。
平常老两口基本上天一黑就睡觉,但姥爷不在,姥姥没有一点想上床睡觉的意思。
暖瓶满得已经装不下任何热水了,可是灯光下姥姥还在一根又一根地向火炉里加着柴火。表弟想要劝她停下时被我拦住了,我明白,她是要等姥爷回来。
炉火的光不断在姥姥脸上跳动着,她眯着眼,依旧一脸慈祥。
过了一小会儿,我很担心姥姥的身体,想劝她先去休息。
姥姥并没有看我,只是摇摇头,枯枝一样的手在空中挥了一挥,一向脾气随和的姥姥那一刻像极了倔脾气的姥爷。
我知道,姥姥是怕这一觉醒过来,那个跟她一起走过半个多世纪,同床共枕将近60年的人就没了,空荡荡的,留下她自己一个人,那多可怕。
我们这群年轻人心里都明白姥爷还没严重到去世的地步,可年事已高的姥姥不明白。
她一定要等,等来了一家团聚,等不来阴阳两隔,但她一定要等,这是她唯一能做的。
以前她等他吃饭,等他喝茶,现在她等他安然无恙地回家。
我突然有些领悟姥姥跟姥爷之间的情感,旧社会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他们没得选择。刚开始生活的时候没多少感情可谈,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为了生活辛勤劳作,也不会把情爱两字挂在嘴边。
没有浪漫的约会,没有甜蜜的语言,是将近六十年的光阴和柴米油盐酱醋茶,把两个最平凡的人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。
那是一种相依为命再也不能分割开来的亲情,是甚至比血还要浓的亲情。
虽然姥姥总是嫌姥爷太霸道,老是管着她,但她是真的离不开他。
她不怕死亡,只是生命里最后的日子,没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,那该有多么孤独。
我们一人一个马扎围坐在姥姥身边,谁都没有说话,一起沉默地陪着姥姥等。
那个晚上,老屋里没有了以往的欢声笑语,只剩下木柴在火炉中噼里啪啦和水汽顶起壶盖的声音,气氛压抑得就像是大雨来临前的天气,只有那种闷,没有那种热。
大约七点多,表弟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持续很长时间的寂静。表弟按下接听键,站起来慢慢走到老屋的西南角落里,姥姥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。
“爸,结果出来了,没事?那就好啊,我们一直陪着奶奶呢。住院观察一晚,那我奶奶怎么办?好……好……”
表弟不停地点着头,时不时地看看姥姥。
姥姥死死地盯着表弟,像是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。
“奶奶,我爷爷没事,要住院观察,可能今晚不回来了!”表弟挂掉电话转过身来看着姥姥,声音不大。
我想,那么远的距离,耳背那么严重姥姥肯定没听清楚。
只见她深陷下去的眼眶慢慢变得湿润,头往下一沉,瘦小的身躯颤抖起来,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从布满皱纹的皮肤上滚落。
“死老头子,我说不让他去赶集他偏要去,现在走了,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,我的死老头子……”
姥姥哭了,哭得像个小孩子,我从没见姥姥这么哭过,那是第一次。
腰椎摔裂疼得死去活来时没哭,胃病反复发作吃不下东西吐得昏天黑地时没哭,当误以为姥爷走了的时候,她撑不住了。
精神上痛苦远远大于肉体上的疼痛,姥姥再也不是小时候我们眼里的女强人,那一刻,让人心疼。
看着灯光下的姥姥,我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绳子用力扯着,十分憋闷,透不过气来,眼眶也跟着热了。
两个表妹此时心疼得说不出话来,头向一边扭着,生怕我看见她们眼角的泪。
这一幕的出现让人始料未及,表弟慌了,蹲在姥姥身旁拼命地给她解释,姥爷没事。我强忍住眼泪,不敢看她。
姥姥并不相信我们说的话,在她心里,那只不过是表弟为了让她安心暂时编造出来的谎言。
我第一次感觉到,给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解释一件事情竟然比看孩子还要难。
表弟急了,拨通舅舅的手机,把正在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舅舅,建议如果姥爷不能回来,医院,反正要让他们见面。
舅舅也怕姥姥胡思乱想出什么意外,寻求过医生的意见后同意让姥爷回来。
“奶奶,我刚跟我爸打了电话,我爷爷今晚回来,真的回来。”
表弟挂掉电话,蹲下身来,紧紧握住姥姥皮包骨头的手。
“他真的回来?”
“真的回来!”
我们四个连连点头,脸上的表情不容置疑,姥姥终于停下了哭泣,脸上挂着还未风干的泪痕。
姥姥没安稳多久,挣扎着要站起来,要给这一大家子人做饭,被我们拦住了。对她来说,最重要的就是等姥爷回来。
6
时间一点一滴地过着,北墙上的老式挂钟在不停地摆动着,每过一秒就咔哒一声,在那上了年岁的老屋里不断敲打着我们的耳膜。
怕姥姥胡思乱想,所以我们一直瞒着她,说舅舅他医院,实际医院,开车大约要五十分钟。
半个小时刚过,姥姥就有点坐不住了,不停地询问着姥爷为什么还没回来,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姥姥,只能一个劲儿地安慰她耐心等待,姥爷应该很快就能到家了,但事实时至少还要再等二十多分钟。
二十分钟对于我们四个年轻人一转眼就过去了,但对姥姥无疑是漫长的煎熬。我们像地下党一样,不断地跟姥姥周旋。
一切充满色彩的趣事在这场漫长的等待中都显得那么无力和苍白,我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安抚思君心切的姥姥。
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,我瞥见了老屋的北墙上的那几个相框,脑袋里灵光一闪,指着那些相框,提议让姥姥讲讲那些老照片。
表弟表妹也来了兴趣,嚷嚷着一定要姥姥讲讲。
姥姥是个念旧的人,平常就喜欢给我们唠叨小时候的事,自然不会拒绝。
那时的她站在灯光下,面前是一墙泛黄的老照片,照片里是已经老去的时光,照片外是那些时光的见证人。
一段段故事从姥姥的嘴里讲出来,一张张老照片上模糊的人影,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灵魂。
她最喜欢的是那张全家福,上面的表弟和表妹白白嫩嫩的,姥姥和姥爷一人一个抱在怀中,那是他俩刚出生不久时照的。
姥姥一脸慈祥地说着,突然盯着东墙上的两个相框不动了,眸子里的光暗了下去,慢慢地透露出绝望,万念俱灰不带任何希望的绝望。
那是姥姥跟姥爷前两年的照片,两人打得很正式,姥爷当时开玩笑说以后用来当遗像。
姥姥慢慢转过身子,一脸认真地看着我。
“你跟我说实话,你姥爷是不是回不来了?”
我一把握住姥姥的手,她手心里的茧子坚硬似铁。
“姥姥,我们不会骗你,姥爷很快就会回来。”
老式挂钟突然发出“噔……噔……噔……”的钟声,几十年光阴已过它的声音依旧清脆响亮。我在心里默数,一共九下,九点了,我想姥爷他们应该快要到了。
我安抚姥姥先坐下,转身想去门口看看车。姥姥开口把我叫住,挥一挥手,示意我打开门灯。
我找到门后那根老式拉盒的拉线,轻轻一拉,“咔哒”一声,门外的灯亮了。光透过门框上的玻璃照进屋里,那光比屋里这盏灯亮好几倍。
凛冽的北风就像一只长满触手的魔鬼,千方百计想要钻进我的衣服。我在大门口站了一小会儿,远远地看见黑暗中有一个亮点,逐渐清晰起来变成两盏明亮的灯。整个过程,像极了我们这群等待的人由暗变亮的心情。
7
我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,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往老家里跑去。
姥姥站在老屋的门口,一只手扶着门框,跟以前的无数个傍晚一样,等着姥爷回来。
明亮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,那一刻,她像一个打了胜仗的战士一样,身后是一片光明的未来,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,她赢了。
舅舅和母亲在众人的拥簇下把姥爷搀扶到姥姥的面前,姥姥轻轻地接过姥爷的手,很谨慎地搀着他慢慢挪动着,嘴里一个劲地小声说小心台阶。
我们一家人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,看着矮小瘦弱的姥姥搀着憔悴的姥爷,一步一步踏上开裂了的水泥台阶。
明亮的灯光从他们头上倾泻下来,落在他们头发上,脸颊上,肩膀上,以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,闪闪发亮。
那一幕,温柔得让人不知所措;那一刻,在场的所有人都等了好久好久。
提前通知好的大夫很快就来给姥爷挂上了吊瓶。
姥爷静静地躺在床上,右手上扎着输液的枕头,灯光下姥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一直盯着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液滴,像一座屹立了很久的石像。
舅舅十分仓促地做了几个菜,我们一家人挤在小饭桌周围吃得很香。
姥姥一次又一次地趴上床,问姥爷饿不饿,疼不疼,想不想大小便。
昏昏沉沉的姥爷把头一别,像个耍小脾气的孩子,小声叨咕一句,“你还是那么爱唠叨!”
昏暗的灯光下,姥姥咧着嘴笑了,像个幸福的孩子。对她来说,已经过去的那几个小时的等待,值得。
走出老家大门时已经将近十点半,天空就像是一块深蓝色的幕布,星星异常的明亮。突然有一种错觉,第一次看见那么亮的星星,良久我才明白,那夜的星星确实比以前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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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的时候,我回老家看望姥姥和姥爷,不巧的是姥爷去旧宅子的地里给庄稼除草了,只有姥姥在家里。
她依旧一脸慈祥,正给姥爷削苹果,等他回家吃饭。
姥姥还是跟以前一样跟我拉家常,她又给我讲了一遍姥爷摔倒后坐在椅子上昏过去的情形,与上次不同的是,她这次讲完以后面着微笑,脸上的皱纹都舒缓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