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锅屋,城里年轻的一代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。锅屋,顾名思义,就是放锅的屋子吧,放锅的屋子就是厨房、灶房,这是沂蒙农村人家烧火做饭的场合。现在很多老年人还是这个叫法,以至于他们上趟城里走亲访友时,老是纳闷,楼上的锅屋咋和堂屋连一块,连个烧柴火的炉子都没有!院里的锅屋也别怪他纳闷,老式的沂蒙家庭,一般正面是堂屋,锅屋不是安排在东厢就是西厢,还有的放在堂屋正对的一边,但总是比堂屋矮小一点。锅屋里,除了堆放点软硬柴火,一拉溜总是支着好几个灶。大灶叫大锅台,有一米见方,高到腰间。根据家里人口多寡,放个五印锅或七印锅。以前计划生育不紧,七八口人的大家庭多,加上那时家家养猪,还要用大锅馇个猪食什么的,安七印锅的人家也不少。新潮的人又纳闷开了,锅怎么还分印呀?据说这印是仞的意思,农村人叫顺了嘴就叫了印。这一仞是一周尺,大概是23厘米的样子,这样算起来,七印锅直径就是62厘米,算是不小了。烟口这大锅外方内圆,底下的中央留着方孔,用铁条拦好,可以掉灰,也可以朝上送风。前面是送柴火的炉门,讲究的门上按个铁片,可以根据需要放下来掀上去。后面有个出烟口,连着烟道,烟道是泥做的,在墙上开孔后通到锅屋的外面。要是这家的大锅抽风好,火烧的旺,有时火苗子都窜到墙外多高,晚上看着怪吓人的。那时的房子都是草屋,烟道开口在屋檐下,遇到大风,火舌飞窜,怕引起火灾,就在开口上方压上瓦,这样除了安全,下雨也不倒灌水了。人口多,做个饭不容易,下地干活还需要赶时间,这火就不能慢慢烧,遇到阴天柴火潮气大,抽风也不好,火就不好好燃烧,干沤烟不出火苗,这时要用着风箱了。铁锅风箱可是劳动人民的一大创造,长条结构,长一米多,宽40厘米左右,高一般和锅台平齐,有半米左右。一个中空的大箱子,中置一推板前后拉动。推板四周有小针孔,穿着一束束的鸡毛。箱子前后各有一进风孔,孔内有一挡板,出风口连着大锅底下的方孔。推板向前推时,前孔进风,后孔关闭,把空气从侧面的出风口压出去。回拉的过程,前孔关闭后孔进风,也能送出风去,效率非常高。风箱一般安在锅台的左侧,左手操作推杆,右手朝锅底续柴火。小时候对这能吹火的东西感到很好奇,为什么这一推一拉都有风呢,为此,差点把风箱拆了。柴火烧一会,炉膛中间积的灰多了,就要用火铲把灰朝周围划拉划拉,再把柴火拨到中间方孔位置,以利燃烧。底层的空间是放柴灰的,一般用灰板子挡着,积攒多了,就铲出去,这可是上地的好肥料。锅台现在大锅都有铝制或铁制的锅盖,以前是找不到的,有的人家用高梁莛编个盖顶子,中间穿上个绳系;有的找木匠做个木头盖放上。木头盖强度高,要是遇上过年蒸馒馒,或是平时煮地瓜,就在锅盖上压块石头,这就有了高压锅的概念了。几套小火炉大锅一般是用来烧稀饭,蒸煮东西的,要是平时烧个小菜,烧大锅就有点浪费。便在大锅边再支上几个炉子。这些炉子是球形结构,挺着个大肚子,三只脚支撑着,上面插上几个薄石板做架,既可放锅,也可放燎壶。和大锅炉不同的是,小泥炉子没有烟道,送柴口的下面,有个出灰口,也是进风口。别看这东西小,制作也是个手艺活,有手巧的,用黄泥和上麦糠砌出来,非常好烧,几把火就好好一壶水,烧出来的灰白花花的,燃的很充分。有的人鼓捣半天,弄好了,柴火在外面烧着了,送炉子就灭。因为做这东西没有固定尺寸和制式,膛开得怎么样,送风口位置大小如何,全凭各人拿捏。于是各个村都有几个制泥炉的高手,弄半包卷烟,下一壶大叶子茶,讲几句奉承的话,就可以请来给你鼓捣鼓捣,或是指点指点。用泥垛个火炉子,好玩弄,但不耐用,夏天放当天井里,遇到下雨忘记搬,一下就泡了汤。遇到两口子打架,气头上,一脚也跺个粉碎。西山里有个石匠,为了一劳永逸,用錾头生生地硬凿出个石头的火炉,不知这小子当年费了多少工夫!可能他的想法和秦始皇样,打算把这份家产传他一万年!石头炉子这种小炉子,一般家里要多支几个,可以一边炒菜,一边烧水。以前的人,没见过炒瓢,他们炒菜是用小耳朵锅。所谓的耳朵锅,就是锅沿有两个把手,方便端上端下。用耳朵锅炒菜,自然没有了颠锅这些技艺,因为你没法拎起来,上下翻飞。做饭说到吃,对沂蒙人来说,离不开的就是煎饼,烙煎饼离不开鏊子,锅屋里那就必须有个鏊子窝。鏊子是种扁平的饼样铁器,三个小短足。图省事的话,就贴地支起一圈泥墙,把鏊子放上面。讲究的鏊子窝是两层的,也是三只泥脚,膛底中间有进风口,下面便于出灰,高度上来了,烙煎饼的人也不用大哈着腰操作。在食物贫乏的年代,锅屋可是凝聚人的地方,也是充满欢乐的地方。烙煎饼的时候,放点荠菜末,打个鸡蛋,现滚出一个塌煎饼来,喷香锋脆;蒸了锅馒头,从热气腾腾的锅里,摸出个松软的新馒头,闻半天摸半天才舍得吃;熬了锅大白菜,用筷子漫锅里翻,找片靠焦的肥猪肉吃------这曾经是多少农村孩子香甜的记忆。灰铲农村人吃晚饭不讲钟点,地里什么时候忙完了,再回家做饭,一般吃饭时都大黑天了。特别是冬天,家里没有什么取暖设备,锅屋里做饭烧火,相对要暖和些,于是多数家庭都在锅屋里吃饭,锅台上放盏煤油灯,锅底下的炭火闪烁着红光,一家人围坐着,影子在墙上晃动;吃完饭,那会也没什么娱乐,亲友们来串门拉呱,小孩子们干脆躺在柴草里,听大人们谈论点农事,讲个古,是那样的温馨,很多时候就在柴草上睡着了。我们老家在村中心,每年秋忙之后,南乡临沂边上有过来换大米的,经常要在我家的锅屋借宿,遇到大方的,就挖瓢子大米,做一锅米饭,全家人拉拉馋,由此可见,睡柴草也是很幸福的。锅屋留给我的纪念还不止这些。两岁多的时候,学着大人烧火,一边拉风箱,一边拿着火铲捣鼓,那时力气小,把火铲从炉膛里拽出来,一只手举不大动,滚烫的铲子正好放到了右脚面上,当大人听到哭喊声赶过来拿掉铲子时,右脚面上的皮早没了。医院,父母到处淘换烧伤的土方子,最后不知哪里弄了獾油,和花椒煎了涂上,好歹结了皮,只不过这皮是肉红色薄薄的一层,在右脚中间留下一个椭圆形的痕迹,就永远的留了下来。到了我十好几,母亲还说,这孩子不怕丢了,好找,有记号。我烧伤的脚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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